受访专家：

空军军医大学口腔医院口腔预防科主任医师 李刚

北京医院老年医学研究所原所长 高芳堃

生命时报记者 张筱悦

一口好牙不仅决定个人形象，还深刻影响着全身健康，对老年人而言更是如此。近日，《柳叶刀-老龄健康》刊登系列文章，探讨衰老过程中保持口腔健康所面临的挑战，并指出老年人口腔健康指标与身体虚弱之间有着密切关联。

老人不把口腔问题当回事

根据2019年全球疾病负担研究，缺牙、严重牙周炎和未治疗的龋齿导致全球2310万的伤残调整生命年负担，这相当于每10万人口损失284.6年健康寿命。恒牙中未经治疗的龋齿影响了大约2.5亿人，70岁后发病率最高；牙周病在60岁及以上人群中患病率最高；65~74岁人群中，大约30%出现牙齿缺失，牙周病是主要原因；约95%口腔癌是在40~60岁诊断出来的。此外，跌倒引起的牙齿外伤对老年人影响也不小。

空军军医大学口腔医院口腔预防科主任医师李刚告诉《生命时报》记者，我国老年人的口腔状况不容乐观，很多人患有慢性牙周疾病却不当回事，既不去治疗，平日里也没有洁牙洗牙的习惯。相比血压、血糖、血脂等，老年人很少关注自己的口腔健康，甚至觉得口腔问题不是病。值得关注的是，老年人往往伴有多种全身性疾病，治疗口腔疾病时更为复杂、难度更大，如若大意很可能出现脑出血、心肌梗死等突发情况，一些口腔医生不敢轻易治疗，也可能导致老年人口腔治疗被延误，小病拖成大病。

北京医院老年医学研究所原所长高芳堃说，口腔问题影响着全身健康。多项研究已经证实，牙周炎与常见的慢性炎症疾病存在独立关联。良好的口腔卫生对控制口腔细菌总量、维持或重建口腔生态平衡、防止口腔细菌传播到身体其他部位至关重要。例如，口腔细菌进入呼吸道可能导致肺炎。此外，严重牙周炎还会对血糖水平产生不利影响，心血管疾病与口腔健康也有密切关联。

四类口腔问题使人衰弱

《柳叶刀-老龄健康》上的这篇文章强调，有四大类口腔问题会导致全身虚弱，其影响程度有所不同，其中口腔健康状况恶化（牙齿数量少、口腔卫生差、牙周疾病、口腔生态失调）的影响最大，占比52%；其次是口腔运动功能恶化（咀嚼功能异常、咬合力异常、口腔轮替运动功能异常、舌压异常），占比27%；再次是吞咽困难、唾液障碍及其导致的咀嚼困难，占比20%；最后是口腔疼痛，仅占1%。

李刚表示，口腔健康状况恶化是老年口腔问题中最常见的，多是因为缺少良好的清洁护理口腔习惯，出现口腔问题后不及时治疗，或年轻时就存在口腔问题（如牙齿排列不整齐、残根、龋齿等），一直没当回事，上了年纪后愈发严重，导致牙周疾病、牙齿脱落等问题。这类口腔问题最主要的后果就是使老人无法顺利进食，或不得不吃容易咀嚼的软性食物，导致营养不良、营养障碍，尤其蛋白质和纤维素摄入不足，是导致老年人身体衰弱的重要原因。

口腔运动功能恶化主要是由口腔疾病造成的，比如出现牙疼、缺牙等情况后不及时治疗，最终导致功能退化。此外，牙齿排列不整齐等口腔结构问题也会造成口腔运动功能异常，出现咬合和咀嚼问题，不仅影响进食，导致衰弱，还会加速大脑衰老。李刚解释说，咀嚼运动可以刺激颈动脉，促进大脑供血供氧，一旦停止咀嚼，对大脑的刺激也会减少，长期咀嚼障碍可以导致大脑功能衰弱，增加认知障碍风险。目前已经有研究证实，咀嚼功能是影响老年痴呆症的因素之一。此外，咀嚼对胃肠消化过程也有一定的促进作用。咀嚼肌运动时，胃肠道的消化运动会更活跃。有科学研究证实，阑尾炎患者手术后咀嚼口香糖，可以促进胃肠道功能，有助于尽早排气。再加上咀嚼本身也是消化过程，如有缺失就会加重胃肠道负担。

吞咽和唾液障碍主要是衰老引发的退行性病变所致。此外，腺体疾病、免疫疾病、放化疗也可能导致口干。唾液具有消化和润滑功能，若分泌不足，会出现吞咽困难，影响进食和消化。唾液中还含有少量免疫球蛋白和溶菌酶，有助保持口腔清洁。高芳堃认为，随着年纪增长，老年人唾液分泌减少，口腔卫生变差，再加上会咽部反射功能下降，可能导致逆流，让口腔里的细菌进入体内，增加慢性炎症甚至感染的风险，如此一来老年人更容易生病，身体也就衰弱了。

口腔疼痛主要分为两种情况，一是牙齿本身问题导致的疼痛，比如龋齿、残根疼等。如果牙齿磨损严重，牙釉质缺失，伤及牙本质，使牙神经外露，受冷热刺激时就会觉得疼，甚至吸入冷空气时也会疼。二是口腔黏膜问题引发的疼痛，比如黏膜慢性炎症、慢性舌炎，不过相比前者，这种情况比较少见。口腔疼痛会导致食欲不振，甚至连累心情，引起精神状况不佳。吃不好，心情又差，长期如此，身体自然会变得衰弱。

口腔既要完整又要洁净

健康的口腔不仅仅是“一口大白牙”。早在2016年，世界牙科联盟就重新定义了口腔健康，涉及多方面指标，包括有能力说话，有味觉，可以触碰、咀嚼、吞咽，能够通过面部表情表达一系列情绪，没有疼痛不适和颅面复合体疾病等。

李刚表示，对老年人而言，健康的口腔至少应该符合两点基本要术。首先，口腔结构和功能要完整，其次要保证口腔清洁。具体来说，排列不齐的牙齿要修正，缺牙要及时修复，残根要拔掉，有牙结石要清理，一定要坚持早晚刷牙、饭后漱口，养成定期洁牙洗牙的习惯。高芳堃也表示，有些老年人刷牙方式不科学，甚至出现牙周炎、牙结石等口腔问题也不自知，建议学会正确的口腔护理方法。由于老年人的口腔黏膜比较薄，最好选小刷头的牙刷，刷毛要软且有弹性。刷牙时不能只刷咀嚼面，里里外外都要刷到，注意应该顺着齿缝纵向清理，同时轻微颤动牙刷，更有利于清除齿缝中的污垢。此外，餐后还应使用牙线来补充清洁牙缝中的残垢。

如今，年轻一代的健康意识大幅提高，对口腔健康十分重视，在关注自身口腔健康的同时不妨带动老年人一起。比如，儿女去医院做洁牙或牙齿美容时，拉着父母一起检查口腔，看是否需要治疗或修复；平时多问问父母牙口怎么样，吃饭是否受影响；督促老年人做好日常牙齿清洁等。

李刚表示，老年人的健康体检项目一直都偏重“三高”或一些重大疾病，常常忽略口腔问题。建议社区服务中心或相关医疗体检机构在老年人健康体检项目中加入口腔检查，并在检查后对老年人进行口腔保健指导，告诉老年人怎样治疗或去哪里治疗，同时劝导老年人不要忽视口腔问题。在很多老年人的传统观念里，看牙又贵又麻烦，实际上，除了种植牙和修复外，很多牙齿治疗项目都已纳入医保，或刷医保卡即可支付。建议媒体和医疗机构多宣传相关政策，减轻老年人治疗口腔疾病时的心理负担和经济负担。▲